我在加拿大开咖啡店 几年里我几乎没休过一天假
2002年,我带着行李箱和一腔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从南京飞往多伦多的航班。那时候的我,对加拿大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里雪白的冬天和满街的枫叶。真正到了这里才发现,生活的节奏慢得出奇,但每一步都要靠自己一点一点亲身体验和摸索。
刚到多伦多时,我和先生什么都不懂。语言一般,学历又不被承认,只能打零工维持生计。那几年,我做过超市理货员、仓库人员,店铺收银员。
冬天的雪厚得能埋到膝盖,早上五点出门,晚上八点回家,身上永远有股冷风和疲惫的味道。可正是那些年,让我练出了一副能吃苦的身板,也慢慢学会了与这个社会相处的方式。
那家店位于一条不算热闹但车流不断的小路旁,门口有一块褪色的招牌,写着 “River Brew Coffee”。走进去,十来个座位,几张木桌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窗边坐着两个老外工人,一人一杯黑咖啡,正聊着足球。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可能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们接手了这家店,改名叫 “Sunny Bean Café”。店不大,却几乎成了我们的第二个家。每天早上五点半开门,工厂的早班工人六点就陆续来了。有的点黑咖啡,有的要拿铁,还有的喜欢我们自制的肉桂卷。老外们嘴上不说,但他们对咖啡的要求一点不含糊——奶多一点、糖少一点、温度别太高。刚开始我总弄错,客人笑着摇头:“You will get it, buddy.伙计,你行的”
慢慢地,我真的“get it”了。懂得不同烘焙的豆子香气差别,知道早班这些老顾客喜欢浓一点的口感,午后那几位老太太爱甜味重一点的摩卡。我甚至能凭客人推门时的脚步声,猜出他要点什么。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常客——老汤姆。他是工厂里的维修师傅,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总戴一顶褪色的蓝帽子。每天早上六点十五分准时进门,点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然后坐在窗边那张桌子上发呆十分钟。有一次我好奇问他:“汤姆,你每天都来,不腻吗?” 他笑了笑,说:“This coffee keeps me human.” 那天我才明白,对很多人来说,一杯咖啡不仅仅是提神,而是一种生活的秩序感。
我们的小店逐渐有了自己的节奏。周末的时候,会有些游客顺路进来,问我是不是和 Tim Hortons 一样。我笑着说:“不一样,我们更像家里的厨房。” 我有时候负责烤松饼和甜点,也负责泡咖啡、收银、打理货架。店虽小,却温馨。。
当然,也有辛苦。每周一次要一早起床去批发店进货,豆子、牛奶、糖浆、面粉……哪一样都不能断。遇上暴风雪天,路上结冰,送货车晚了,我们就得跑去别家临时借货。夏天店里热气腾腾,咖啡机一开就是十几个小时。晚上关门后,我们还得算账、打扫、擦机器。
那几年,我几乎没休过一天假。
可有时候,看着早上那股工人潮一波一波进来,听着他们熟悉地喊:“Morning, Helen!” 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我们的咖啡店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也成了我们落地生根的象征。慢慢的,我和先生也学会了怎么品咖啡。
有一次,一个年轻的女工临走前留下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Thank you for your coffee and kindness. This place feels like home.” 我读了很久。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间小小的咖啡店,不只是维生的工具,更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温情的纽带。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前几年已经转让了咖啡店,那家工厂也换了几次老板,周围的街景也变了。但每次我回到尼亚加拉,路过那栋老砖房,仍能闻到空气里似乎残留的那股香气——是咖啡的,也是我当年奋斗的味道。
在异国他乡,一杯咖啡,一段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