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加拿大开Uber:像回到了刚出社会的那段日子
凌晨两点的多伦多街头,雪花从空中静静飘下。
我靠在方向盘上,听着导航提示:“五百米后,右转进入Yonge Street。”车窗外,街灯把雪映成金色。仪表盘上,本周收入$1.142——还没扣油费、保险和平台抽成。手机放在支架上,不停地闪烁着新订单的提示。那一刻,我苦笑着对自己说:“这城市不睡,我也不能睡。”
一、从零开始
我不是一开始就开Uber的。
那时候,我重新思考:一个移民,在异国还能靠什么养活自己?
朋友劝我试试开Uber。“至少是自由的,”他说,“你不需要老板,只要一辆车,一部手机。”
我于是选择一辆半新旧的丰田Camry。保险费是贵了些,油价也高,收入也还好。但当我第一次载着乘客穿过多伦多的夜,心里忽然有种熟悉的温度——像回到了刚出社会、凭双手打拼的那段日子。

二、车轮上的故事
Uber司机最熟悉的,就是路。
从Scarborough到Etobicoke,从North York到Downtown,我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主干道。
凌晨的Gardiner Expressway像一条发光的河;湖边的风从安大略湖面吹来,带着盐和冷的味道。
有时夜色安静得让人出神,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接一盏闪过,我觉得自己像个流动的影子。
开Uber,就是接触的人多,我见过太多乘客的故事。
开Uber最神奇的是能看到“多伦多的八百种人生”。 有一次,一个刚离婚的女人上车,一路哭到机场; 还有一次,一个喝醉的学生坐在后座,念叨着“人生好难”; 还有一次,一个白发老人给他五块小费,还说:“Thank you for working so hard.” “每个乘客都是一面镜子。”“他们让我看到世界,也看到自己。” 有个晚上,一个留着胡子的老中东乘客问他:“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我想了想,答:“I like it and make my life””
有时候我不说话,只听他们讲。我知道,夜里的车,是他们暂时的避风港。
而对我来说,每一个乘客,都是命运派来的一个片段——他们上车、下车,而我继续往前。
三、现实的账本
别人看Uber司机,以为自由轻松。其实那是另一种束缚。
一箱油要花近百加币;保险每月五六百;平台抽成高达三成。一天跑十小时,真正能留在口袋里的,不过一二百多。车要保养、轮胎要换,连喝杯咖啡都得算着。
我有时笑自己:“算账算了一辈子,最后又算回了生活。”
但我仍然坚持。因为在方向盘后面,我是自己的老板。没人催、没人吼,只有导航的声音和城市的呼吸。
这车,不仅是谋生的工具,也是我在异乡安身立命的方式。
四、挫折与重启
当然,也有低谷。
有一次,我在市中心送客,被警察开了150块罚单——因为在禁止停车区停了不到半分钟。那一晚我白干。
还有一次,大雪封路,车打滑撞上路灯,修车花了两千多。
那天晚上,我坐在湖边,看着CN Tower的灯一闪一闪。风很冷,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倒。”
第二天早晨,我又打开Uber app,重新上路。人生也是这样,不跑就永远原地。
五、成长与理解
跑车的几年,我变得更安静,也更能理解人。
有时一位律师乘客会和我聊天,谈案子、谈制度;
有时一位餐馆老板请我去吃顿面,说:“你这人诚实,有机会一起合作。”
我慢慢学会体会别人的辛苦,也看懂社会的另一面——每个人都在路上,只是方向不同。
我开始注意细节。车里放上纸巾、香薰和充电线;座椅干净整齐。有人夸我“像五星司机”,我笑着回答:“我对这工作有尊严。”
每当我听到乘客说“Thank you for working hard”,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有了意义。2024年,攒下两万多加币,买了一辆更好的车。 开始跑Uber XL,也对接接送留学生、老人私单。 还做了一个微信小群,靠口碑接到不少华人客户。 从被人雇佣到自己找客人,那一刻我觉得,我是自由的。
六、前行的方向
去年春天,我终于拿到永久居民身份。那天,我去安省服务中心领那张卡,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一路,洗过碗,打过零工,挨过冷,也挨过骗。如今能凭双手养活自己,我觉得这就是移民的意义——不是要赚多少钱,而是能挺直腰杆地活。
现在,我每天依旧开车穿行在多伦多的街道。早晨送上班族,傍晚载学生回家。
有人问我:“你累吗?”
我说:“累,但我喜欢这条路。”
夜深时,我常一个人开到湖边,关掉车灯,看着城市的光倒映在湖面。
我知道,那一盏盏灯,也许就是无数像我一样的人在努力生活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