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烦恼是圣诞唱诗解决不了的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克姐
12月刚开始,那个已经沉底的微信群又热闹了起来,为了阔别三年重新开启的圣诞聚会。这个群的状态一直很松散,我平时基本处于深度潜水状态。疫情反复的三年间,所有主要活动都转为线上,只有几个活跃分子偶尔冒泡。群恢复活跃,给节日的忙碌又添上了期待。
圣诞聚会要唱圣歌。 圣歌,就是教会里赞美崇拜神所颂唱的歌曲。圣诞节是庆祝耶稣降生的节日,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献唱,则有着更为神圣和崇高的含意。
在这样辉煌的教堂里,和着管风琴悠扬庄严的琴声,唱响绕梁的圣歌,接受台下会众的集体仰视,像很多经典电影里的画面,该是怎样的体验?那种感觉真的让人心驰神往。
对圣歌的好感,还来自于很早以前的一部美国喜剧电影《修女也疯狂》(Sister Act)。一位躲避追杀而藏入修道院的二流女歌手,因为无所事事而改造了她认为太糟糕的唱诗班,按照自己的特长将流行音乐的风格融入到传统圣歌的演唱中,却意外获得了会众的喜欢和教皇的青睐,也让沉闷无聊的唱诗班重新焕发了活力。想不到,加入爵士和布鲁斯元素的圣歌,听起来还蛮好玩的,是俗世中的我轻易就会喜欢的那一款。
来到温哥华,意味着崭新生活的开始,总要有点什么和以往不同的吧。这个埋藏很久的梦想似乎被激活了。
某个周日,我信步来到了家附近的教堂。那是矮矮的一层建筑,灰灰的外墙,毫不起眼,和周边的民宅融为一体,若不是屋顶的十字架,和入口处的介绍,我几乎要错过。 虽然什么都不懂,也并不真的信什么,单纯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礼拜是个什么模样。
牧师在上面念念有词,因为新鲜,所以也饶有兴趣地听。有几名女士坐在一侧,一段简短的仪式以后,她们开始唱歌。奇怪,虽然没有管风琴,旁边的钢琴也如同空气,但柔美的女声回荡在不大的礼堂内,带着和声共鸣,如海浪般一层一层传递过来,仿佛要冲进我的身体,涤荡魂灵,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天籁之音吧。
如此美妙的歌声,无形中竖起了一座标杆。我的梦想似乎要离我而去了,唱到这样的水平,这辈子怕也不能够了吧。
宽松的信仰环境,让温哥华的教会多如牛毛。入乡随俗,很快我也有了定期参加的礼拜聚会。大量的华人教会,因为创立时间不长,规模不大,服务的会众,少则几十人,多也不过几百人。但不管大小,几乎都会有唱诗班的存在。
起初,我是很嫌弃我们那个诗班的。有了珠玉在前,怎么看,身边的这个都像是草台班子。合唱好像是放喇叭,比赛谁声音大。没有和声的感觉总是有点糟糕,仿佛和面时水和面没有完全融合,有着粗糙颗粒的那种状态。
可是,看着诗班成员的脸,看着他们沉浸在里面的样子,你又会由衷相信,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一场享受, 情真意切。
一次两次,慢慢的,你会被他们的态度打动。继而,你会去凝神倾听他们的歌声,去体会,去遥想。那些歌声,或深情,或激昂,带着种种情绪,作为聆听者的你很快被共情。彼时的你,不会再去计较什么质感,而是被歌词带入,被歌声感染,与圣歌合而为一了。
几年的时间里,诗班的人来了,走了,队伍在不断的变化中,就像温哥华的移民,来来往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不过,传递出来的歌声,正因为歌唱者的投入,歌词和旋律的质量,同样能打动作为听众的我。
或许,唱圣歌并不只需要技术的完美,和音色的无瑕?形式上的东西固然重要,可很多时候,打动我们的歌声,不就在于演唱者的情感投入,和歌曲本身的内涵吗?
被压抑的梦想数次被激活,又一次次被压制。内心弱弱地问过自己很多次。她们都是虔诚的信徒,平时积极服事。而懒怠如我,经文也背不出两句,聚会从来到点才来,结束就走。我有资格和他们站在一起吗?就这么犹豫着,只好在微信群里继续深度潜水。
转眼来到了2019年底。 经过几年的心理建设,那种自卑已渐渐淡去,孩子也已经长大,似乎没有什么理由阻碍我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了。那个想法再次蠢蠢欲动。正好,铁打的诗班流水的兵,来者不拒。本来嘛,人人都有资格献上自己的爱心和情感。经上也说,“当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对说,口唱心和的赞美主。” (以弗所书5:19)是我格局太小了。
彼时,世界还是一派安宁。加入诗班,于我,是顺水推舟,更是锦上添花。尽管还是草台班子,缺乏技巧,但人人笑脸相迎,发自内心的喜悦在团队中传递,其乐融融的气氛让人陶醉。也抠细节,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抠。指挥妹妹一丝不苟,虽一遍又一遍,练习到很晚,嗲嗲的台湾腔一出口,满台的中年大叔和中年阿姨都乖巧听从。
圣诞聚会那一天,众人都带上喜庆的圣诞红帽,所有人的嘴都咧到了后脑勺。以前的嫌弃早已消失,因为我已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内心激动还要保持外表的矜持,小心翼翼又得意洋洋,那种分寸还真不好拿捏。
一句句歌词,一个个音符,都仿佛懂得我的心思,郑重而虔诚地流淌。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梦想终于成真!
多希望这样的喜悦能保持下去!可谁又能预料到,这一等,就是三年。人类遇到了不可预见的灾祸,全世界陷入无序和混乱中,常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生活早已回不去三年前了。今年罕见的暖秋尽管让人们难得舒服一回,却让脆弱的温哥华连一场初雪都应付不了。种种烦恼,大的小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岁月静好是片刻,一地鸡毛是日常”。是的,苦难从来都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漫长的人生旅途,又怎能事事如意。以如此状态进入2023年,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肯定也不是神想看到的。
还好,诗班一直在。这个赋予快乐的地方,自从我走入,就有点粘上它了。没有美妙的歌喉又如何,内心火热就够了。这个敞开怀抱的团队,输出热情和友爱,化解了眼前的种种不如意,一旦接近,真的只想忘情地投入进去,歌唱,歌唱,再歌唱。
想起一句说烂了的诗: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就忘掉所有的烦恼,在圣诞将至时,用一曲《普世欢腾》庆祝《马槽中的婴儿》诞生吧。正是他,影响着后世的亿万民众,教会大家,苦难和灾祸是常态,但因为前方有光,我们依然可以目光坚定,内心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