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那些无处不在又“互相躲着”的欢乐天津人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猪头凯凯
我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是我、来写这个话题——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天津人。
是的，我不是天津人，可是在温哥华这几年，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天津人收集器”。
一、在温哥华总遇到广东甚至福建人都不奇怪，但是我奇怪的的是自己总能遇到天津人，总觉得“怎么哪儿哪儿都是天津人？“
二、更奇怪的是，每次我跟一个天津人说“温哥华怎么到处都是天津人？”对方一定是梗着脖子皱着眉毛拧巴着脸、用同一句话反问我——“这呵儿哪儿有天津人，我（尼玛）怎么总遇不见？！”
一、我身边无处不在的天津人
我先跟你们说一说，我身边的天津人是多么滴多、多到什么程度……
我刚到现在工作的这家工厂时，发现天津人的比例“挺高呀”——大概十个“普通话人士”，里面居然有三四个原籍都是天津的。
照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第一次参加工厂的圣诞聚餐时，我们这些“普通话人士”坐在一起，我发现好几位女家属一张嘴全是“你索嘛（四声，下同）？”（翻译：“你说什么”），或者“介四嘛（四声）丸儿？”（翻译：“这是啥？”）……
然后一打听才知道，在非天津籍的六七个“普通话人士”里，还有两个都是在天津上学成家的，也算半个天津人。
也就是说，在我们工厂大概十个“普通话人士”里，一共有五个人都和天津有关——要么是祖籍天津人，要么是上学后留在天津成家立业、从天津移民出来的。
照例，这还不是我要说的真正“重点”。
而“真正的重点”是——
我对温哥华形成“到处都是天津人”这个感觉，是在我到这家工厂之前……
掐指一算吧，自从我落地到温哥华的那一刻起，除了“加拿大的第一站”丽晶广场让我觉得是不是坐错航班到了广东，然后就觉得自己彻底掉到了一个“天津人”的窝子里，因为我身边似乎每一个圈子里，都至少有一个天津人——
前前后后一起登陆加拿大的几家新移民里，有一家天津人……
第一份工作，在一个不大的地板公司，遇到两个天津人……
因为要购买教育基金而认识的理财保险经纪，天津人——她老公有一天来接我们去认识一家教会，一见面正在接电话，正听见他对着电话说“尼索嘛（四声）？”
我移民第二年开始尝试兼职当专栏作者，和我一起加入这个“专栏作者”队伍的几个人里，有一个天津人……
后来同事介绍我认识的一个房产经纪，是天津人……
儿子在小学里最开始的两个好朋友里，其中一个来自天津人家庭……
儿子上的足球、长笛、羽毛球、游泳、滑冰等等各种夏令营或者课外培训的“小班”里，“有一个天津的”基本上已经属于最低标配……
……
如果这样一个一个数的话，我怕篇幅太长，所以说一些更加“广泛”的天津人出现方式吧——
我曾经在伯纳比图书馆参加过 “英语角”的活动，我们那一班（一个时间段上课）第一天围坐在一起自我介绍，介绍完毕之后当我扫视四周、把周围的人按“来自哪里”这个标签挨个数了一下，发现那个画面是——巴西人、天津人、克罗地亚人、伊朗人、天津人、镇江人、葡萄牙人、天津人、天津人、天津人……
我曾经在伯纳比一个ESL机构上课，下课的间隙听到走廊里有人聊天，由于语言十分亲切就多听了几耳朵，结果听到的是不同音色的“尼索嘛（四声）？”和“介算行了！”系列……
不管是在Skill Connect还是中侨等等这些新移民的帮助机构里，我只要听到有人用普通话问“你是中国哪儿的？”，后面跟着的那句回答几乎一定是“我天津的。”
这么说吧，有一次我坐的公交车遇到前面有交通事故，车里人都打电话给公司报告迟到，结果有三个人用带着天津口音的普通话打完电话之后、放下电话互相打着招呼说——“你天津哪儿呵儿的？”然后三个人握着手互相报着“我红桥的”、“我河西的”、“我河北的”，最后当然是“来来来，都留个电话。”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太多，于是天津人就成了我脑海中普通话人士的“默认值”——也就是说，如果遇到一个说普通话的人，能听出口音的不说（包括能听出口音的天津人），如果听不出任何省份的口音，那么我就默认他是天津人。
于是，就很容易发生下面这样的小情节——
有一次，我老婆开车送一个同事阿姨回家，正好中途接上了我，我们就和阿姨聊了一路，最后她无意中提起“我们老家……”
于是我随口问了一句——“阿姨，您是天津人吧？”
“是啊……哎，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跟Judy（我老婆）说过我是天津人……”
“我听出来的……”
“我……我普通话不标准吗？从没人说我有天津口音啊……”阿姨笑着说。
“他说您是天津人，是因为您普通话太标准了！”我老婆笑着解释道——她作为我的身边人，太知道我周围有多少天津人、以及我把天津人设置为“默认值”的故事了。
所以，我是在已经接触了上述种种无处不在的“天津人”之后，才来到我们现在这个“十个普通话人士里、有五个天津人”的工厂的。
所以，你可以替我“想”一下——我到了加拿大之后，感觉就是到了天津……
所以，当一个天津朋友说起他住在Richmond的那个小区里，提到一句——“我在这个小区遇到的老外比我以前在中国那个小区的老外都少”之后，我说你这句话如果能当个“上联儿”的话，我可以给你对个不太工整的下联儿是——
“我在加拿大遇到的天津人比我过去在天津遇到的天津人都多”。
说真的——我真不觉得温哥华的天津人多到这种程度，我只能说，大概我跟天津人很有缘分吧……
二、欢乐的天津人
天津人的标签儿，我一直觉得是一种“欢乐”，囊括“大小”的欢乐——
“大”到笑对天地人生、可以调侃一切的乐观与释然；
“小”到洞察犄角旮旯、到处发现乐趣的敏锐与鲜活。
曾经有一个段子，把全国各地的人都数了一遍，意思是其实真的遇到各个地方的人，你会发现他们并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这个段子的结尾是——“但是天津人，是真的都会说相声。”
而我对这个段子的感触之深、当然并不止于天津人“会说相声”这几个字本身——即使是厂里这三五个天津人，就让我感受到天津人的那种“欢乐”，在于他们那种“段子”与“生活”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深度融合与不动声色。
比如，当工厂停电，大家一起坐在外面“带薪休息”外加扯闲篇儿时，天津同事经常会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在众人面前来上一段儿“自带台风”、有模有样的即兴“单口”——虽然他们自己不觉得已经在“说相声”了）。
如果正好有另一个天津人在场，那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来一场除了大褂之外，能让你基本上能看出“谁是逗哏、谁在‘量活’”的半专业相声。
而天津人的“欢乐”真谛，对我来说还在于一种“不露声色”——
比如，我刚到我们工厂的时候，有一天早晨泡茶水的时候，在接开水的地方摸着自己的“肚皮”，然后拍了拍、又叹了口气……
“恁么了？介愁眉苦脸的，一大早上……”旁边正好是老刘也在接开水。
“肚子有点儿大……”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皮，觉得减肥这件事还是任重道远……
“介个没四儿、不用愁，生完就下去了……”
我大概是一两秒之后才反应出来老刘这个段子的，但是当我扭头去看时，他已经端着水杯象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看手机了——面无表情。
需要提醒一下的是，这种“欢乐”的动静，是在偌大一个工厂里、“区区”五个天津人就“整”出来的效果，所以你就不得不感慨在“欢乐”这件事儿上，天津人（无论是祖籍天津还是后来到了天津）真是有些“全民皆兵”的意思。
这只是工厂里，而由于前面介绍的——我认识的天津人似乎特别多，微信朋友圈里也特别的“欢乐”……
别的不说，经常在一些不年不节说不清什么日子的时候，我朋友圈里的天津人就好象都说好了似的“组团儿”折腾起面食——这让我怀疑天津是不是有一本关于面食的日历，密不外传？
比如说，我要是看到微信朋友圈里有一个天津人“炸果子”（天津人把“油条”叫做“果子”），好了——我的朋友圈里必须有一堆人也在炸油条、晒果子……
然后，就是蒸包子——朋友圈里大大小小各种形状、各种馅儿的包子那叫一个争奇斗艳、百舸争流，时刻提醒我现在不是在温哥华，而是在天津本地……
最后，就是吃面！这个真没法儿说了就——以前我听郭德纲说“天津人要吃一回面，那麻烦可大了去了！”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移民之后看了朋友圈才发现天津人吃面，从面条的制作到各种菜码、再到各种酱和调料，直到最后那一桌子摆的，才感觉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么说吧，我觉得跟天津人吃面的“麻烦劲儿”比起来——我这几十年其实一直都在吃“方便面”……
至于煎饼之类，那更是三天两头不论节气地在充满着天津人的朋友圈里出现……
三、互相总也遇不到的天津人
说了半天，可能大家已经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天津人收集器”了，可是既然这个收集器是我、而不是别人，那一定是因为我的另一个“好奇”——
为什么除了我、所有人都不觉得温哥华天津人很多？
这个“好奇”，不仅仅是因为我每次问别人“你不觉得周围天津人很多吗？”之后，那个永远都是“不觉得”的回答（所以我现在都不问了）——也因为我周围所有的天津人，都觉得“温哥华哪儿有多少天津人？”
每当他们这么说，我就觉得——我跟天津人可能真有一种已经“不大科学”的缘分。
包括我们厂里的那几个天津人在内，他们也都总说——“出了咱们厂子，平时真没遇到过什么天津人啊！”
而我前面讲到的在公交车里因为打电话的口音而相识的天津人，留完电话以后也是都在说着同一句话——“这么多年了、总算遇到个老乡了……”
听见他们这话，说实话我当时坐在后面都感觉自己快坐不住了……
其实，温哥华的华人总量就那么多，你就是新加个微信好友都必然会在微信朋友圈里能发现他（她）原来也是“那谁谁”的朋友……
可是，我每个圈子里的天津人，似乎总能和我其他圈子里的天津人“绝缘”——所以，这篇作文如果能作为专栏文章发出去的话，我一定要把所有的天津朋友组织到一个微信群里，认识一下，顺便“安利”一下我这篇关于天津人的作文。
尾声
我还是想把一个在自己身上其实不止一次出现过的情节，讲述一下——
这个情节往往是在公交车上，因为经常乘坐固定班次的公交车，会让人忍不住和那些平时早就“脸熟”的陌生人、去打个招呼。
于是，下面这个情节就诞生了——
聊过几句之后，我就会问对方——
“你……是天津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对方猛地把头一后仰，吃惊地问我。
“听出来的……”我忍着笑，确认自己又“蒙对”了一次（其实从来没错过）。
“我普通话挺标准啊，难道有口音？”对方开始反思自己……
“没，我说你是天津人，是因为你没口音……”
“为什么？”对方听完我说的，更懵了……
“因为这儿到处都天津人，凡是听不出口音的，我就当是天津人……还从来没猜错过！”
“这儿哪儿有天津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对方用“终于找到组织了”的眼神看着我、就差紧紧握住我的手了……
“因为你们天津人、从来都只能遇见我……”这时候，夕阳从车窗里打进来，象《无间道》里“对不起，我是警察”那句台词出现的时候那样、照着我——这个行走的“天津人收集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