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一瞥:街对面那个抽烟的男人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蓉逸
这一年,见到的几乎都是陌生人。
熟悉的人见不了面。比如占据生活主线的教会:主日崇拜,家庭查经班,各种团契,唱诗班,全都虚拟化了,在云端。
出门见到的人并不认得。
由于活动受限,家周围的内街成了每天活动的场所。漫步,不过是看看天,看看树,花草鸟禽。
一个抽烟的男人站在树下,抽着。
这很稀松平常,走过就忘了。
三月开始禁城后,天气又逐渐变暖,出门的欲望加添,走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不免发现,那个抽烟的人好像总在那里。
无论清晨,上午,下午,傍晚,夜里,他都在那里。
出街片刻,去的时候经过他在,回来的时候,他一定又在。出门久一些,也是同样情形。中间间隔有多少次往返,不得而知。
中等身材,微胖,留着不那么好看的胡子,是那种不仅说不出是哪个国家的人,连来的地域都不太明显的人。这还真不多见,来加拿大二十几年,一般来说都能大概看出是哪里人。
抗冻。初春乍暖还寒时节,他已经穿短袖了。多晃几次,发现他总是穿同样那件二十米以外,也就是刚转进这个内街就能看出商标的衣服。眼下极简主义提倡的正是这种“一件衫”的作风。
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他在那里。
夏天清凉的早晨他在那里。
一次偶然醒得特别早,不到五点,夏天,天已大亮,索性起来。出街吧,天呐,他已经在那里了,比任何百灵鸟都早。他也发出声,虽然是那种久吸烟形成的干咳,但是在这个世纪瘟疫面前,咳嗽总是令人退舍八九分的,直接打道回家。
秋风瑟瑟的时候,他穿的稍微多一点,一件长袖,同样是那个牌子,还真是对品牌专一。
顶着冷风,吹着烟雾;低头看落叶,陷入沉思。事实上,此人抽烟的时候好像总在思考。不像有时见到的街上其它吸烟者,左手手机,右手拿烟,眼盯屏幕。
竟然起得那么早,莫非也是睡得早的,其实不然。多晚回来都见过街对面吸烟人。事实上,有次临晨两点多他依然站在树下。睡眠中是否也有几次出来做必须的事情,无从知晓。
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也穿羽绒服,不同的是,短裤依旧,拖鞋依旧,光脚不变。
一天冬日暖阳走路回来,迎面见到吸烟人,他出门买了咖啡回来,左手端着,右手当然是做那件事,阳光下脸色开朗了许多,不像往常一贯的蹙眉沉思。不仅为他高兴,仿佛见到一个异常的人做了正常的事。
年初二那天下了大雪,大地一片晶莹,雪白刺眼,令人兴奋。一早跑到大街,准备照几张雪景。因为周末,除了几辆铲雪的车子,空无一人。不奇怪的,他站在那里,羽绒服,吸烟。是否仍然趿拉着拖鞋,不知道,即便有,也被埋在雪地里了。
过完年按旧历就是立春了,虽然加拿大日历的春天好像都是四月之后。园里第一批冒出来的是番红花花蕾,还没有开花,他已经是春天的衣装,穿着短袖。而且,似乎不是从前那件。毕竟,又是新的一年了。
去年疫情刚开始时就爆酒铺火热,也许香烟也是。人人都憋在家里,吸烟者抽得更多。唉。
疫情快点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