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而绝望”——疫情下的普通人纪实

留洋派专栏作者一根梣木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你们好。

　　打下这段文字的时间是2020年2月18日凌晨，距离武汉封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截至北京时间2月17日24时，累计确诊70645例，死亡1772例，治愈11281例。本来应该欢欢喜喜过大年的半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钟南山李兰娟院士赶赴一线，全国驰援湖北，火神山、雷神山医院极速建成，许多工厂提前复工赶制医疗物资...同时，湖北官方瞒报疫情，红十字会扣押物资，疫情吹哨人李文亮去世，有人贩卖假口罩赚得巨款...

　　这么多天我一直想写点什么，打开文档又觉得无从下笔。对于那些一线或援助一线的伟大的人，语言的赞颂太苍白，而对谎言、欺骗和贪欲，我已经由于接连的愤怒和悲伤而几近麻木，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的笔尖实在太窄了，大爱无疆和妖魔鬼怪都不会写，只能尽量带你看看最微末处——疫情中的普通人。

　　你见过这条微博吗？求助人病重的家人因为医疗资源紧张得不到收治，走投无路上微博求助。在求助的微博下面有这样一条评论：“我家人今天下午已故了，不知是否会多出一个床位”“多一线希望吧。”她温温柔柔地称呼求助人“妹妹”，撕开自己失去亲人的伤口拿出带血的体贴

　　“因为我淋过雨，所以总想替别人撑一把伞。”

　　那你有没有看见过这条新闻？因为这次疾病去世的母亲在隔离前给女儿留下字条：“一个人生活要买小包装的......别烦妈唠叨，日子是要精打细算的过。”这位妈妈走在大年初一，往年热热闹闹的团聚时刻。我一句多的煽情话都不想说，光是打下这些字都已经止不住地流泪——这个女孩子以后再也没有妈妈的唠叨了啊。

　　你听过这个视频里撕心裂肺的喊声吗？这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儿一直追在殡仪车后面哭喊着妈妈。这是一个人没有能力改变结果时那种无助的绝望，那些冷冰冰的死亡数字背后，是无数这样的家人。一眼望去，众生皆苦，太难过了。

　　疫情发生以来，新闻图片随处可见戴着自制口罩出门的老人，“硬核口罩”甚至上了热搜。老人的信息来源主要是电视新闻和纸媒，当疫情消息在网络上传播，年轻人去药店排队囤积口罩的时候，老人们对此一无所知。当他们终于意识到疫情的严重性，有效的医用口罩早已经卖空了。

　　微博上有人说坐地铁看到一个一直用手捂着口鼻的老爷爷，到快下车的时候终于问了身边的小姑娘，你们的口罩都是哪里买的啊？还有在药店买口罩的人，看到旁边的老太太犹豫再三舍不得买，看到拾荒老爷爷只有十块钱问店员能不能卖给他三个口罩...这些老人放弃体面和尊严，拿匪夷所思的物品遮挡面部。他们有什么错呢？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美容，防菌还有橘香”，他们乐观地安慰自己，但我们不能把这些玩笑当真。这不是什么搞笑瞬间，这是活生生的人们挣扎度日的缩影。

　　——“其实春节是他们一年中最有希望挣到钱的时候，可是天灾人祸毁了他们的希望。“

      从焦急求助到失望再到绝望而平静其实也不过几天时间，几张图的背后是两个家庭的崩溃。真的是又痛心又无能为力，2020年才开始一个月，有人已经永远失去了最亲的人。这两位求助者都是很温柔很有教养的人，没有怨天尤人，也尽量乐观地回复网友。但是我看到她说，“梦到我请爷爷吃火锅，一路爷爷在跟我说不要吃辣的，我说好的好的我们点清汤锅，然后我就醒了...”还是忍不住在课上落泪。太痛了，这样的平静太痛了。“百分之一的死亡率，落在每个家庭头上，都是百分之百。”

　　看到有个博主发，“人间太悲苦，没有一刻敢细想。”说实话光看文字都快被深重的绝望压倒，拙朴的底层群众在天灾人祸里自我放弃，这不是余华的《活着》吗？这真的是某一个角落真实发生的事情吗？老人走的时候怀着怎样的决绝心情呢？不能深想，不忍卒视，人间惨剧。

　　“迟一点，天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