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国家的王子公主来加国上学?配备超豪华阵容

温哥华港湾+-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饶恕

  大事件啦!有一个小小人儿要上学啦!大家准备起来!

  这是一场十一名专业人员参与的会议。学校学生服务处的老师牵头组织,语言学家、心理学家、儿童发育发展顾问、幼儿园老师、学校日常学习训练帮助人员、NGO社区机构专案管理员、教育局学习服务区域主任、学校校长、学区移民学生安置辅导员,外加一个老师专门照顾有特殊需要的学生——所有人都只为那一个小小人儿要上学,所以从各处聚拢来开会。

  谁家孩子啊?这么大阵仗!是英王奶奶的重孙子要来读书么!是美国总统的外孙女要移民来加拿大了么!当然不是。TA是一对中国移民父母的孩子。小小人儿今年九月要进公立学校念书了!社区、教育局和学校摆出最豪华阵容招待我们的小小人儿。为什么?因为小小人儿上学有些困难,需要一点助力。

  TA最初是由社区NGO机构服务,机构专案员为这个家庭找了很多有用的社会资源。现在孩子要满5岁了,为他们服务的专案人员就设法联系学校和教育局,正式把孩子与家庭交接给我们。专案员握住我的手,恳切地说:我服务了他们家5 年,现在交给你了!她用广东话唤着孩子的乳名,叫TA来认识我:“哩个系Helen姨姨!”看得出,她与这家人很熟悉了。孩子的母亲也应对得很好,不但没有被孩子的特殊状况击倒,反而是在不识英文的状态下,通过社区NGO专案员的帮助,学习如何应对孩子的日常。孩子被父母照顾得很不错。这一家人也被社区照顾得很好。

  这个家庭是老实本份的普通人。因为是移民,没有什么人脉根基,也更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源。丈夫做工,妻子照顾孩子家庭。男人英文日常交流没问题,女人不会英文。这样的家庭要参加专业度较高的学校会议可能比较困难。在会议过程中,我发现哪怕是翻成中文,那些专业名词也不是人人能懂,所以夫妻俩有些答不出问题的窘迫。我就一边翻译一边解释。会议进程一度有些慢,但是没有人不耐烦。

  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物的出现,使会议顺利了很多,也使我的工作减轻了一大半——孩子现在就读的幼儿园的老师,为了这次会议,特地换班前来(这并不是她的份内工作),因为她知道孩子父母表达能力有限,而她自己是除了孩子父母外与TA最熟悉的人。她能够描述孩子的习惯、需要、喜好和不愉快的事物,所以她自告奋勇前来支持她的学生和家长,为他们发声代言。她告诉大家说,TA懂的事情比你们想象的多,TA很聪明的!TA会......,又会......,很能干呢!

  日常学习训练帮助的专业人员听到这些描述,立刻表示:孩子有很多长处可以支持TA自己未来的发展!接下去,她的问题很实际,因为以后将会是她具体负责TA的每日行动时间表:什么东西能让TA开心?什么可以把TA“点亮”、肯努力做事?什么会使他敏感或情绪崩溃?情绪失控时要做什么可以安慰他?在家说什么语言、在紧急时刻TA会用什么语言?什么样的光线适合TA?对什么声音有敏感吗?人多嘈杂的场合会有不舒服吗? 对人的触碰敏感吗?

  某些问题直白得使家长有点犹疑,比如:TA情绪崩溃时会如何表现?TA会自己上厕所、会把自己弄干净吗?

  大约是害怕学校会怕了孩子的严重情况而拒收吧,家长有些迟疑如何回答。幼儿园老师代为回答了:TA会尖叫、大哭、扔东西、有时可能推打别人。上厕所需要帮点忙,目前正在训练中。我跟家长解释:这些问题只是为了解实际情况,越真实详细,越有助于学校帮助TA每天在学校的生活。

  两个半小时的会议进行中,孩子一直同我们在这个大房间里。这样安排一方面不会使孩子感到离开父母的焦虑紧张,一方面便于专业人员们近距离观察孩子的状态,对这孩子有一个直观、基本的认识。

  那个照顾孩子的老师轻言细语地在和TA玩儿,孩子一直咯咯轻笑着,跑来跑去的,却不吵,很安心,也不去找妈妈或爸爸闹。照顾这样的孩子,是个见真功夫的专业活儿,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好的。 很明显,这个老师“功夫”一流。

  那个高大英俊的老头子——校长大人,从头到尾一言未发。他坐在长桌最尾端的角上,可有可无地存在、很认真地听并写笔记、跟着笑一笑。因为他只是自愿列席,并没有人需要他讲话。牵头的年轻女教师也从头到尾没有看校长眼色或脸色的想法。因为他最后进来,大家忙着发言和仔细听,我只顾着双向口译和解释,所以校长大人连跟每个人打招呼的机会也没捞到。会议还未结束,老头子就被人叫走了。临走,他总算有了机会跟大家说了一句“谢谢你们来帮忙啊!” 弄得好像我们是在讨论他孙子的上学问题似的。

  加拿大的教育系统秉承的宗旨是“一个都不能落下”。

  加拿大相信每一个人生来拥有不同的天赋,“一个都不能落下”的意思不是人人都去名校,而是机会均等。不论是普通学生还是有特殊需要的学生,都有按照自身能力与一切外部条件发展到最好状态的权利与机会。如果有需要助一把力的,就大家伸手帮忙垫一下!

  在我就读的大学里见过一个全身只有眼球会动的学生,她的帮助者天天推她来上课。她的轮椅左侧上方是一个电脑屏幕,她看着电脑,电脑就能替她说话。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史蒂芬霍金是因为他了不起才可以用那种眼光打字的电脑的,原来只剩眼球会动还要努力追梦的人都是了不起的人!

  前温哥华市市长是一位19岁时就因意外导致颈椎以下高位截瘫的人。他不仅坐在办公室里做市长,还满世界到处飞去跟其他国家城市洽谈事务,我真无法想象他如何做到的。

  在加拿大,这些特殊需要的人,在各方的支持下,不仅活了下来,还将自身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追逐着自己的理想生活。加拿大人认为,这些软弱的伙伴们只是需要一点点助力,就能更好。

  在我的理解中,善待有需要的人,这是公元后(After Christ直译作“后基督时代”)开始的概念,历经2000多年,一直发展至今日。

  当人类还在丛林里,或者虽然离开丛林却仍信奉优胜劣汰、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时,残疾代表拖累旁人或集体。人把自己想成和动物一样,跑得慢的、老的弱的,都不配活着。甚至,编些迷信故事,传说天生残疾是因为父母作孽惹祸,报应到儿女身上。至今仍屡见不鲜的弃婴行为,就是这种陈腐观念的遗风。

  新约时代,《约翰福音》第9章里有一个小故事。耶稣的门徒指着一个天生瞎眼的人问耶稣:“这人天生眼瞎是因为谁犯了罪?他自己还是他父母?”耶稣说:“不是他也不是他父母犯罪,是要在他身上显出神的荣耀。”

  这个小故事影响了整个人类社会关于弱者的看法。 因为耶稣说他们来到世间是为了显出上帝的荣耀。而上帝就是爱,所以一个软弱的人如果被周围人们的爱围绕包裹,这就看到爱的荣耀了。不仅是软弱的人得了益处,这个社会群体中的其他普通人也会有十足安全感。

  其实像这样的学校会议在加拿大稀松平常,每天都可能发生在各大校区的某个学校,规模不等,5-6人比较常见。也就是说,一个需要助力的学龄孩子,日常除了父母之外,一般会有5-6个人“围着TA转”。有的“幕后英雄”甚至是家长都不知道不认识的。

  会议快结束时,作为一个本地白人,那个语言学家说得像模像样的普通话亮了!因为孩子妈妈会讲一点普通话,所以语言学家试图用中文与孩子交流。妈妈正解释说孩子只会粤语,但是,孩子却在听到语言学家呼唤TA“过来”的时候,停下原来的动作,一回头说了个“哈?!”大大的惊诧写在脸上,好像在说:“你会说中文啊!” 然后就开心地笑了。那个笑啊,太好看了,传染得全场13个大人都跟着笑。

  我猜上帝也笑了。爱,荣耀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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