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某些中国新移民的劝告:该长大了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饶恕
去隔壁LINC英文班听一个关于保护房客的讲座,给新移民的信息,谨防他们刚来被房东欺负。加拿大这样稀奇八怪的讲座很多,都有各种资金长年支持他们为民服务,大多是民间人士自发组织的。今天这个组织叫TRAC,是BC省的民间组织,专门支援租房客的。“组织”一共四个人,两个律师,两个工作人员。
凉薄如我常觉得:新来的被欺负,这不是人间普世常态么?所以我一直对这样的组织感到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好人,这样无偿地帮助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那天是为了驰援同事,坐在了中国学生旁边,以备他们不懂时好为他们翻译。
讲座开始,大家认真听讲。两位老师开始帮学生们提问,一方面她们做了多年ESL或者LINC老师,很知道学生们的需要,另一方面,她们是在做“提问”的示范。之后一个中东男子开始提问,一个俄罗斯男子提问,然后又是老师。一个南美女子也开始提问了。我不认识他们,而知道他们大约是哪里人是因为他们有辨识度的口音。我很爱听他们讲话的腔调,一本正经的自信,自然可爱。
这时来了一个因事迟到的中国学生,在我边上坐下了,带来一股室外的寒意,也带来些新鲜的话题。不过她没有要与大家分享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地跟边上的同学开始断断续续聊天,放松而自然。我努力集中听讲员的声音,但是她们的聊天使教室里开始充满一种低频的嗡嗡背景音。讲员开始提高声音。记得我年轻时医生说我可能对低频音不敏感,我想现在恐怕是终于成熟了,不仅能听见,而且超敏感,敏感到有点心烦。还是没有华人学生提问。
我因为驰援时间到,终于可以离开现场,不至于最终忍不住跳将起来扯旁边的胶布封人家的嘴。大脑神经并不理会我的情绪,添油加醋地把我自己讲座、同事讲座的细节兴奋灶一并“嚓嚓嚓”秒连、点亮!于是在理智应该对情绪釜底抽薪的时刻,大脑记忆却在火上浇油!哇呀呀。
记得我们去年底接连开了几台讲座,内容是涉及华人家长最关心的教育方面的话题。有些是我同事讲,有些是我讲。
我同事对普通话人群讲,底下大呼小叫乱成一片,三五成群聊天的,不举手张口就大声诘问的,孩子哭的……同事身怀六甲只能声嘶力竭地试图压过大家的声音。下来她还跟我检讨,说她自己不该开放提问,不该什么、什么的。我是在一边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控制自己没有砸了场子,所以对同事说话时还在顺气翻白眼:不该?你就不该来!不尊重别人的人不配得到好的服务。
我对广东话人群用我的“咸水”广东话协同一个香港人一起讲。我的会场人少些,较之前同事那一场安静了很多,每个人提问都会举手,所以我老满意的。那天支援我的是韩国同事,她下来评论说:你们的文化与我们不一样,所以会场互动的模式也不一样。
我翻了翻白眼:你是在说台下太吵吗?这已经好很多了!同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是你们的文化吗?我们的讲座特别安静。” 听完我的黑眼珠快翻进头爿里回不转来了!辱华辱华!但是又一想我华人老祖宗知识分子孟先生说了: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孟子,前372年-前289年 )
很不幸,我又接连去了其他语种同事的讲座,都很安静,又有针对性的问题提出来。对比起来,华人讲座上,好像讲员站在台上是一个被人暗算的笨蛋,底下每个人都私语得眉飞色舞,一旦叫提问,顿时安静,大家都把眼睛别开,心里暗暗齐念咒: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你没看见我……
我的台湾人同事、广东人同事对此都比我耐心有智慧,并且不抱怨,好脾气地听之任之。我却不忍。我是说我不忍着。我会停下等他们讲完再开始讲。
停下时观察众人表情,确实是没有成年的模样。集体主义文化的大多数时候并不要求人各自独立成熟。上课不断讲小话,却怕被老师叫到,动不动发一下飙吓唬别人或博得关注,不能理智对话,想做啥做啥不能顾及旁人,总觉得别人在注视自己所以活在人的目光里,片面的理解能力……这都是典型的青少年共同特征。只可惜年龄不大对罢了——这是青少年的父母们。
圣经里说“人要离开父母”,这很有意思。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经营的人,算长大了,但是如果离开父母又找一些人替代父母“照顾”自己,衣食起居,乃至情绪情感都仍靠“别人”调节,那就白离开了。生活独立,经济独立,情绪独立,才是成熟的人。
参与,提问,尊重,分享……这些与吃饭排泄一样非主动不可成立的事情, 要“亲自”做。比如,不应出声时,可以自控,不用旁人管束;应该积极分享时,可以自如说话,不用旁人逼着或哄着。
该长大了。
参考文献
《圣经∙ 创世记》2章24节
孟子,(主前372年—主前289年),《孟子·离娄上》
饶恕:多重性格的上海女人。有很多朋友,喜欢酒和香水。喜欢显摆自己,骄傲却不是很讨厌。笑点低,哭点高。智商低,情商也低。作为一名BC省的儿童与青少年教养咨询师,常年与孩子们为伍,为了他们一时欢一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