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依稀温哥华

温哥华港湾+-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罗文

  最近,不知是心里平静,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在提醒我,反正频频想起刚来加拿大时,留下模糊印象的两个地方了。老实说,这两个地方,也不是我今年才想起来的,前两年也想起来过,但现在,不仅经常想,还想去看一看了。

  这两个地方,一个是我登陆温哥华时,临时住的家庭旅馆,另一个是我常住以后,一位朋友住的公寓。

  记得二十年前、十月的一个中午,我们一家人第一次走出温哥华国际机场,不知按出发地算,是夜里,还是从来没有到过如此明亮的地方,我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图1.jpg

  那时,温哥华已经立秋,多云已经成为温哥华这个城市的主旋律,云卷云舒,云朵不停地在天空中移动,不时遮住耀眼的阳光,使大地时而明媚,时而明暗分明。而机场铁棚等候区里,不时还有从侧面吹来的清风,让我也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清爽。

  来接我们的是北京客栈的陈姐,她家是我在北京,在地图上选的。选她家住,一来是离机场近,来去方便,二来,我们是同乡,差异感少。然而,从地图上选的,总比不上实地考察的。她家在Richmond,正好在飞机的航线上。好在我们在她家只住了6天,噪音没有影响我对温哥华这个有山有水,视野开阔城市的印象。

  陈姐文静,话不多,但办起事来,很严谨。她每天不仅要照顾她上学的女儿,还要打理客栈。我太太托她在Costco买巧克力,作为带回家的礼物,她不仅出示发票,连一分钱的硬币都要找。

  我们来时,是陈姐免费开车来接的,因为这是她的生意。可送机,有言在先,明码标价。但正巧她要给她在北京的先生带一箱书,她便本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没有收费。

  那一次,我们没有想今后会怎样,只想这里有山有水,空气清新,是一个换一种活法的好地方。

图2.jpg

  然而,当我真正在温哥华长住,那已经是2008年以后的事了。那一阶段,一位长我一轮,一位姓萧的先生出现在我们身边。萧先生是老侨,在温哥华已经生活好多年了。他见我们初来乍到,不仅帮助我们适应环境,也帮助我们适应生活。

  那一时期,萧先生打开天窗,开着他那辆红色的Honda,风风火火,带我们到SFU山上,看高山和峡谷,带我们到伊丽莎白女王公园,远眺Downtown的高楼,他还请我们吃越南粉,并教我们怎样蒸香肠饭。等我们适应过来,回请他吃家常菜,并送给他北京特产的时候,他又特别不好意思。

  萧先生是一个好人,可家庭生活并不幸福。他有没有原配,我不知道,他后来的这位太太,是通过海外相亲,结婚以后,才办到温哥华的。开始,两人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有了可爱的儿子,可后来,两人产生矛盾,闹起了离婚。女方居然索要萧先生的房子。官司打到了法院,一打就是五六年,我就是在这个阶段认识萧先生的。最终,法院裁决,房子归萧先生所有,他才结束租房生活,回到他位于温哥华Nanaimo的家。那时,他虽然已到了退休年龄,但依然上班。我在他家,和他下过棋,聊过天。

  疫情前,虽然我和萧先生各忙各的,可电话联系还是有的。三年疫情期间,周围的人,轮番“中招”,闹得人人自危,社交活动停止了,但从去年夏天开始,我隔两个月,就给萧先生打一次电话,可始终没有人接听,短信也没有人回。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特别是最后两次,萧先生的电话,不是没有人接听,也不是停止使用,是被对方挂断的,而且我也发过短信,说明我是谁了。

  后来,我不愿再打萧先生的电话了,也害怕打他的电话了,意识到即使哪一天有人接听,也不是萧先生了。可我记得,萧先生住过一次医院,又是对我们有帮助的一位朋友,我不放心。

  怎么能了却这桩心事呢?我想来想去,还是凭着记忆,尝试去一次萧先生家。兴许公寓管理员会知道。可我去萧先生家,是他开车带我去的,我只记得,从他家后窗,可以看到海湾红色的行车。结果我坐车,到了Nanaimo,连他住的那幢公寓都没有找到。

  后来,我想通了,没有萧先生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与其重复地打探,不如就把萧先生的音容笑貌留在我们美好的记忆里吧!

  再说最近,我想起北京客栈,倒不是受萧先生这件事的影响,而是一算,今年是我们来加拿大二十年整,应该纪念一下。

  当然,前面说过,也不是这二十年,我才想起陈姐开的北京客栈的,确切地说是有一次儿子开车带我们到列治文游玩,路过三号路与New Westminster路口,想起北京客栈就在里面,触景生情,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回想二十年前,我们在加拿大的那一周,无论办事,还是吃饭,没少出入这个路口。而北京客栈离3号路还远,走路需要35到40分钟。公车赶上或等几分钟是运气,我们最长等过半个小时。因为那时公车的时刻表还是纸质的,不方便。

  虽然二十年过去,我们也没留陈姐家的住址,可互联网强大,打捞一个“北京客栈”不成问题。况且家人依稀记得她家附近有一个木屑堆起的Playground。

  当我们按照从互联网打捞出来的地址,来到一家House门前的时候,现实和记忆并没有马上吻合,毕竟二十年了,而且当时我们只住了六天。但等我们在她家这个小区转了一圈,发现那个Playground和从小区到大街那个出口的时候,我们才似曾相识。

图3.jpg

  此时,正值午后,小区很静,静得和二十年前一样。如果这时,有人从陈姐家出来,我肯定会辨认或打扰。但也就在这时,我对她家的门牌号码有印象了,太太也想起,停在她家侧面的那辆车,就是二十年前,她接我们的那辆车了。

  回到家,我有点后悔,没有安排好时间,如果上午到陈姐家,还有可能遇到从北京客栈走出来的人,可又想,即便是陈姐本人走出来,除了问好,还能怎样呢?你记得陈姐,陈姐不见得记得你,见到陈姐擦洗得干净的汽车,也算了却我们一半的心愿了。

  通过萧先生这件事和回访陈姐的家,我想无论是二十年时间的提醒,还是秋天容易使人追忆和思考,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那就该缅怀就缅怀,该感恩就感恩,该珍惜就珍惜吧!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