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环游记(11)——非洲好莱坞瓦尔扎扎特
在艾本哈杜村游逛了两个钟头左右,男士们风尘仆仆,意犹未尽,美女们则晒得面红耳赤、香汗淋漓,尽管都想在此目睹落日西沉的壮观景色。
但是为了整个行程的有序衔接,在领队催促下,大家还是恋恋不舍地在下午三点半告别这个印象深刻的古村,坐上大巴向下一站——瓦尔扎扎特进发。
一路驱车向东。车窗外,荒原莽莽无边,褐色山峦起伏如凝固的波浪,阿特拉斯山脉如一道巨大屏障横亘于视野尽头,灼热的阳光倾泻而下,世界像烧得通红的铁板一般。
艾本哈杜村至瓦尔扎扎特大约只有20多公里路程,入城公路转盘中央那醒目的Action场记板雕塑,分明在告知你它在业界中的显赫地位。
这段行程对于热爱《夺宝奇兵》以及《木乃伊》等系列沙漠传奇大片的影迷来说,可谓是一条寻梦之旅,因为瓦尔扎扎特不仅是撒哈拉沙漠西大门最后一个重要的补给站,同时也是一个在电视电影圈中炙手可热的影视拍摄基地。
午后的天光,仿佛在瓦尔扎扎特城中点燃了火种。阳光如熔化的赤铜,倾泻于赭红色泥墙之上,灼烧着每一寸土石。大巴驶进街道,立即被赤红拥裹了,墙垣、地面、房顶,一切皆被这赭红染透,仿佛连空气亦沉淀着红色的粉末。行人走过,衣袍卷起一阵阵尘埃,也浮动着微红的光晕,如血雾般弥漫,几乎令人窒息。
街巷深处,市集如迷宫般蜿蜒展开。街边摊铺林立,货品几乎要倾溢出来,琳琅满目地流淌着生活的真实与重量。铜器摊上,一只只铜盘、铜壶、铜灯,被阳光抚过,亮得刺目。
瓦尔扎扎特被称作“非洲好莱坞”,其腹地建有多处影视基地,其中最著名的一处是1983年成立的Atlas Studios阿特拉斯,另一处则是2004年修建的新电影城CLA Studios克莱姆斯。
在瓦尔扎扎特城外,建有北非最好的电影学校。本打算逐一参观该市西郊名闻遐迩的几大电影城,可是Atlas Studios和CLA Studios两座影视城都有剧组入驻拍片,只能退而求其次喽。领队打听到MUSEUM OF CINEMA OUARZATE国家电影博物馆还未闭馆,于是大伙匆匆赶往该处。
市集喧嚣之外,城市边缘的影视城则另成天地。红土城堡,门檐低矮,泥墙敦厚,椰枣树下挂着待售的衣物,几张旧椅子散落于门口。几个当地人或立或坐,眼睛凝视着这群从万里之遥风尘仆仆而来的中国游客。
城郊处的MUSEUM OF CINEMA OUARZATE于1997年开馆,它既是电影博物馆,也是瓦尔扎扎特一处重要的电影拍摄基地,历史上有许多重要的国际大片在此诞生,而馆藏的大量珍贵道具和摄影器材以及相关资料,使得该馆成为名副其实的电影博物馆。
博物馆为几块相对独立的院落组成,彼此由拜占庭风格的高大通廊相连接,曲折回旋,一步一景,颇有引人入胜之妙感。
博物馆分为几大场馆,包括古埃及和古罗马帝国以及器材服装道具等展馆,古旧的狮身人面像,虽说质感差强人意,但仿真程度却令人惊叹,在电影中加上后期制作,自然令人真假莫辨。
游荡于各种奇异的布景之间。某处院落里堆放着不少废弃道具,其中一架老式战机最为惹眼,如今油漆剥落,机翼开裂,被随意弃置于角落,灰尘覆盖其上,更添几分凄凉。这飞机曾在大银幕上驰骋过,如今却如断翅之鸟,被遗忘在这沙海深处。
原来人类的心灵竟能如此奇妙:在深知其假的前提下,依旧能对一处人造之地产生真实的感动与眷恋。
初次踏入其中,心头却不由生出几分错愕来。那些在银幕上无比恢弘华丽的场景,近在眼前的赝品却显露出某种难言的寒伧和尴尬!
不远处的仓库大门敞开,里面幽暗深邃,堆积着数不清的道具、布景板,更似一座电影工业的坟墓,沉默地埋葬着无数短暂辉煌过的光影。
导游阿巴斯大叔脚步坚定地带着我们穿行,他的皮肤被晒成了深褐色,眼中却沉淀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澄澈。他指着那些外表虚假的建筑,讲起《角斗士》里千军万马的战场,《木乃伊》中神秘莫测的地下宫殿,《权力的游戏》里龙母降生的地方……
讲述中,他声音里却缓缓渗出一缕难以言表的复杂:好莱坞从我们这里拿走了上千个故事和场景,最后却只还给我们一个梦。他语气里混杂着骄傲与苦涩,这广袤土地上无数被精心复刻的“别处”,终归只是被借去的躯壳,而灵魂的归属依然漂泊于远方。
我们需索着梦,便创造了梦的赝品;而赝品之上,我们却又亲手播种下真实情感的种子,任其生根发芽——这或许是人世间最奇特的悖论,也是最坚韧的生存之道。
赝品与真实,在心灵深处早已盘根错节,难分彼此,共同滋养着我们在世界上的行走。电影的魅力就在于化腐朽为神奇——人类天生就喜欢只看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哪怕它是假的。
跨进罗马帝国馆,仿佛一步就跨入了《斯巴达克斯》中两千多年前的角斗士训练场,规模不大,但是很有沧桑感,很多似曾相识的感觉随着视觉转换,就如同真实的场景或电影在眼前闪现。仰首,视线被高耸的环形墙体所围困,粗粝的砖石在阳光下泛着干燥的微光。
好莱坞大片《角斗士》曾在这里拍摄,由奥斯卡影帝罗素·克劳饰演的马克西默斯从昔日的大将军沦为一名奴隶,并在这里被训练成为一名角斗士,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并最终手刃杀害妻儿的仇人康默迪乌斯,非常具有艺术感染力。精彩的演出和精良的制作以及场景的真实再现成就了这部气势恢宏的史诗电影。
角斗士训练场下是关押奴隶的牢房,铁门石墙,锈迹斑驳,阴森恐怖,从顶棚透过的光仍不足以照亮,所以把光圈调至2.8、感光调高至3200.勉强才达到八分之一秒的快门,据说这间牢房还曾作为电影《拿撒勒的耶稣》中关押耶稣的布景哦!
我屏息凝望,现实与虚构在这里短兵相接,原来所谓宏大的史诗,竟是由无数这样微小、真实、甚至狼狈的细节堆砌而成。在这虚假的城堡之下,每一滴汗水、每一次忍耐,都真实得如此具体而沉重。人类仿佛天生擅长在赝品之上耕耘真实:我们以虚构的故事为丝线,以共同相信的幻象为经纬,孜孜不倦地编织起彼此联结的情感与意义之网。
博物馆除了保存完好的布景、服装、器皿等道具,一些房间还悬挂在此取景的剧照,让人情景结合更加了解瓦尔扎扎特的影视历程。博物馆还收藏着摩洛哥第一部摄影机、放映机、早期胶片冲印设备以及大量文物道具,这些无疑是瓦尔扎扎特以及摩洛哥电影发展史的最好见证。
穿越罗马帝国——《四片羽毛》、《寻找宝石》、《情陷撒哈拉》、《尼罗河宝石》、《星球大战》、《谎言之躯》、《波斯王子》等如雷贯耳的大作在瓦尔扎扎特这小小的弹丸之地诞生,不可谓不是奇迹!
彼德·奥图、亚利克·基尼斯等主演的冒险大片《阿拉伯的劳伦斯》在摩洛哥取景拍摄大获成功后,无数好莱坞导演开始将目光投这个位于北非撒哈拉沙漠西缘的沙漠小镇,《角斗士》、《埃及艳后》、《波斯王子》等近百部电影在此拍摄,瓦尔扎扎特一跃成为世界最火爆的影视基地之一。
正如电影博物馆馆长介绍,瓦尔扎扎特有着关于拍摄多种题材电影的地形地貌、人文风情等丰富自然资源,这里交通便利,除了公路还建有机场(这在沙漠边缘极为罕见),因此越来越吸引世界各地的电影制片方到此拍摄影片。
在瓦尔扎扎特,时间以风沙为刻刀,耐心地修改着一切。那些曾喧嚣一时的布景,终将缓缓沉入黄沙之下,犹如人造的神像终将剥落出钢筋的脊骨——原来,沙漠最擅长消解人造的永恒。
然而,当人站在竞技场的最高处,风沙穿过千年的看台缝隙,那呜咽之声,何尝不是历史与虚幻共同发出的、最真实的叹息?
时光或能磨蚀泥墙的棱角,却永远无法褪尽这赭红:因它早已渗入每一粒尘埃、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汗水,成为大地与生命共同书写的、灼热的誓言。
据介绍,瓦尔扎扎特不仅被电影界评价为“电影制片人的天堂”,当地柏柏尔人都具有一种炙热痴迷的电影情怀,这里有非常抢手的建筑工人、油漆工、专业的群众演员和电影技术人员。此外,瓦尔扎扎特已将电影和旅游纳入支柱产业,据说就连当地经常参演的骆驼,都学会了如何装死,可见电影业对瓦尔扎扎特的影响。
此外,瓦尔扎扎特已将电影和旅游纳入支柱产业,摩洛哥政府也大力支持本国电影业发展,并且可为外国剧组减免税收,为战争题材电影提供真枪实弹的军事装备以及人员。
尽管这座城市仍然略显荒凉,但当地人那种炙热的电影情怀,却在金黄的土墙和沙漠中延续并蓬勃生长!
来都来啦!大家在博物馆门口的台阶合个影,借用大巴玻璃的倒影效果不一样哈!
黄昏将至,阳光终于疲惫了、温和起来,由炽烈的金黄转为温润的橘红。赭红色的泥墙此时吸纳着夕照余温,颜色愈发深沉厚重,如同饱吸了整日阳光的古老生命体。街巷中的人影被拉得细长,在红墙上浮动。
登上大巴,众人意犹未尽地返回下榻的Kenzi Azghor肯兹阿霍酒店。
踏着夕阳余晖回到下榻瓦尔扎扎特的Kenzi Azghor四星酒店,尽管有些疲乏,但是大家都处于超级兴奋状态——这才是心中的非洲嘛!
Kenzi Azghor肯兹阿霍酒店位于瓦尔扎扎特城中心,距机场不到两公里,拥有一座享有独特美景的全景露台、一座室外游泳池以及可以提供热浴盆、土耳其浴室和按摩理疗服务的健康中心,露台位置极佳,端杯咖啡,凭栏而坐,观星赏月,实为快事。
电影和旅游产业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在Kenzi Azghor肯兹阿霍酒店以西几百米,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夜市。用过晚餐,大伙三三两两邀约着去逛逛。
入夜后的小广场,自发形成一个繁忙而不喧闹的市场,Made in China的拖鞋、服装在这里甚为畅销。
见到东方面孔,除了妇女比较拒绝拍照和攀谈外,小贩们殷勤地用日语、韩语和中文打着招呼,据说《红海行动》在这里拍摄后,当地人对中国人的好感和亲切度似乎增加不少。
夜色阑珊,徜徉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却依然有种若有若无的乡愁——我在异乡的街道徘徊,听着完全陌生的对白,当初那么多的勇气让我离开,我却连时差都调不回来……
街巷深处,市集如迷宫般蜿蜒展开。街边摊铺林立,货品几乎要倾溢出来,琳琅满目地流淌着生活的真实与重量。铜器摊上,一只只铜盘、铜壶、铜灯,被阳光抚过,亮得刺目。店主人手持小锤,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一块铜片,仿佛是在敲击着凝固的光焰,那声音也仿佛携带着温度,烫着我的耳膜。
重新回到酒店,夜晚的瓦尔扎扎特宁静而安详,星空伴着明月交替着值守苍穹的任务。
夜风暗袭,满园绿意,游泳池边肆意生长的不知饥渴的树木和花草,让人忘却隔墙之外,清凉如许!
夜半,窗外仍是灯火辉煌,干脆走到露台,瘫倒在躺椅上静静欣赏瓦尔扎扎特的迷人夜色。淡淡的星河蹦出一滴流星泪,在月色压迫下黯然退场,点点街灯则在小光圈长曝光中迸散出耀眼的星芒!
午夜梦回,伫立于暗黑的酒店阳台,望着这被赭红金黄浸透的城市:它既是土地的颜色,亦是阳光与风沙的杰作。那些铜器匠、染工、陶匠、卖水者、煮茶人……他们并非只是寄居于此的居民;他们筋骨血脉中奔涌的,分明是这座城自己生长出来的血肉,亦为这赭红之城永不干涸的血液。
这红泥之城,红得顽固而执着,既是烈日烙下的印记,亦是人们以血肉之躯对抗时间侵蚀的痕迹——时光或能磨蚀泥墙的棱角,却永远无法褪尽这赭红:因它早已渗入每一粒尘埃、每一次呼吸、每一滴汗水,成为大地与生命共同书写的、灼热的誓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