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伤与思考：维多利亚华人墓地，海风冷冷地吹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星河
四年之后再次来到维多利亚旅游，终于去了上次未能参观的哈林角华人墓地Chinese Cemetery，当时在返家的渡轮上才从网上获知有关墓地的信息。
1891年，维多利亚主要华人社团 “中华会馆”购买了在维多利亚的第一座私人墓地，但邻近的农民在首次葬礼中赶走了华人哀悼者。在遇到一些抵抗后，1903年 “中华会馆”才在哈林角Harling Point购买了这块土地，距离海滨稍微远些。
当我们的车停驶在墓地旁边时，一眼就看到网上介绍的华人墓地大门，以及门后站立的一个个墓碑。笔者刚赏完樱花的心立即沉重起来，静坐了一会儿才下车。此处墓地虽然比之前罗斯湾的华人墓地距离海岸远些，但同样是在海边。小心行走于墓地，海风冷冷地吹着，吹得人几乎快要落泪，草地上零星点缀的黄色花朵在轻轻摇曳……
所见墓碑有些碑文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无法辨认，有些文字隐约可见，少数几个墓碑应该经过后代的修整，并留有悼念逝者的痕迹。可以看出，埋葬此地的华人先侨大多数来自广东。
这些先侨让笔者想起前不久读的那本书，Frances Hern 撰写的温哥华传奇华裔商人Yip Sang叶生的英文传记。作者以悲悯之心详细描绘了早期加拿大华工的艰难谋生历程，他们一再服从、忍受命运的种种不公和折磨，读了让人瞬间泪目：
其他加拿大铁路工人每天的工资2.50加元，但华人的工资每天仅1 加元。华工对设施的要求极少，服从命令，当需要开始修建铁路的另一段时，能够快速有效地转换营地。尽管他们身材矮小，体格瘦弱，但常常被分配到体力最强的工作，例如砍伐大树和运走爆破的岩石，每天工作 8 到 10 个小时。由于预算有限，他们被命令快速工作，并且没有安全措施，因此华工比其他工人面临着更多的死亡风险。
当时的华工主要吃米饭和干鱼，饮食中没有任何维生素 C，很多人患上坏血病，四肢肿胀，牙齿脱落，身体流血腐烂。死亡很痛苦，但很少有华工能负担得起医疗救助。他们也饱受寒冷之苦，由于来自气温较温和的中国南方，许多人没有温暖的外套、帽子和手套，当气温降至零度以下时，他们只能徒手工作。华工们忍受着孤独、劳累、饥寒和病痛，同时也沮丧着无法存下任何钱，但大多数人仍然坚持留了下来。
传记作者Frances Hern在书中问道：华工们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他们的同胞又继续跟随他们到北美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工作？
当时，许多加拿大华工仍在偿还从中国来的旅费，没有钱回家。大多数人很少或不会说英语，他们在中国的家人可能没有被告知父亲、丈夫和儿子正在异乡经历什么。也可能这些早期华人不想让亲戚担心，不想承认自己并没有赚到钱，造成丢脸的尴尬。尽管铁路工作很糟糕，但在北美他们仍有一些机会，在当时贫穷落后的中国，机会更少。
再回到维多利亚的华人墓地吧，据介绍标牌称，依传统的华人殡葬风俗，遗骨下葬七年后会被掘出，洗净及晒干后，装入木箱内运回先侨的中国家乡。等待船运期间，这些尸骨存放在墓地砖屋内。加拿大各地之先侨尸骨也寄到维多利亚存放，等下一个船期。转运工作于1937年停止了，坟场内全部可用的墓地被占用后，中华会馆于1950年关闭了墓地，并于1961年，将存于砖屋内最后一批遗骨埋在十三个合葬墓内。
位于哈林角岩石海岸附近的华人墓地，被介绍称为风水甚佳之地，然而我却只在那里看到寂寥与悲凉。早期加拿大华人思乡情结浓厚，又持有落叶归根的传统观念，此地原来只被当作华裔死者的暂时安息之所，最终遗骨还是要运回中国安葬的。但中日战争爆发后，遗骨无法运送回国，久待返乡之亡灵，只得永远葬于异乡。
这个异乡之说，也许在现在的华人移民看来，会有不同看法。如今，即使第一代移民的思乡情、中国胃仍旧在，但不少人的观念正在逐渐改变，不愿意只做异乡客，而是积极融入异乡，把他乡当故乡。落叶归根，也正努力演变成落叶生根！只有生了根，才能带领着华裔下一代在本土环境中茁壮成长，在加拿大发出自己的声音，并做出令人尊敬的奉献，这难道不是我们移民海外的目的之一么？
移民观念的改变，也许是因为时代的改变，正如老爸看到笔者在微信中贴出的华人墓地照片后所言：历史虽然久远，依然让人心痛。珍惜当下吧，眼下的中国早已不是那个破旧的中国！
华裔移民原来的根基仍旧在，大洋彼岸发生的大事小情我们都会关注和牵挂，也期待着疫情真正过去时，和国内亲友再次相聚。希望身在两地的我们彼此安好，也真诚祝福中国和加拿大，我们的这两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