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围裙，一辈子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
高飞
炉头旁边的抽屉里， 有好几条围裙， 每一天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戴上它，烧开水，准备早餐。 我每天五点钟起床， 床头的收音机总是在清晨的睡眼惺忪中送出一段小提琴曲，或是一首钢琴曲，提醒我不能再睡， 围裙已经在楼下的厨房里等着了。
出门游泳之前，我戴着围裙， 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一边收拾着洗碗机， 一边等着水烧开泡茶， 同时煮上米饭， 把要做的菜准备好。 这三四十分钟里面， 如果都能够按照我脑子里事先准备好的计划， 早饭，中饭，都能够准备个八九成。 等到游泳回来， 就可以上桌， 打包， 收拾厨房，一切就绪。 太太起身要比我晚一点儿， 她来到厨房的时候， 也会拿出一个围裙围在身上， 和我一起准备。
做什么，吃什么， 很多年了，我和太太都有自己的主张。 我在北方长大， 吃的东西比较简单， 豆腐， 鸡蛋， 白菜， 早晨的时间很紧， 我做饭， 主要考虑的是孩子们喜不喜欢吃， 时间上够不够快， 所以，很多时候， 肉末炒豆腐， 炒白菜， 番茄炒蛋， 或是熬好猪骨头汤， 里面放节瓜， 胡萝卜， 冬瓜， 白菜，土豆什么的， 在我看来，这些菜容易做， 不占时间，孩子们也喜欢吃。
时间长了， 太太有意见，我做的这些， 简直就是“猪八戒美食”， 白菜炒豆腐，豆腐炒白菜！太太对美食比较讲究，她做菜，很好吃。 每一次她做菜， 我都赞不绝口。 好吃的菜， 准备的时间就要长一些， 做的时间也长， 太太实在忍受不了我的那些“猪八戒美食”， 早晨要自己动手做菜。 刚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心里很不高兴，早晨的时间本来就争分夺秒，还要在做饭上面浪费时间，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虽然不高兴，太太要做饭， 我也只好配合。 先把菜洗好切好， 把其他能做的事情先做好， 打下手，当小工， 尽量争取节省时间。 可是，心里的不高兴还在那里， 我又是一个很有自己主张的人，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往往把自己觉得应该吃的菜洗好了放在那里。 太太也有自己的主张，等到她来到厨房，看到我准备好的菜和她的计划不一样， 难免不高兴， 忍不住埋怨我几句。 我也一肚子委屈，谁知道你要做什么菜？
可是太太做菜确实好吃， 孩子们更喜欢， 我也会多吃一点儿。 为了节省时间，每天都是白菜豆腐的， 也不行。 我能做到的，就是更好地统筹安排， 清洗碗机， 煮饭， 收拾孩子们的午饭盒， 准备水果， 这些工作做好了， 也节省了很多时间。 久而久之， 我和太太就有了默契， 每天早晨在厨房里，两个人都戴着围裙， 在炉子边上， 水龙头边上走来走去， 一边做饭， 一边谈一些自己的见闻。 外面天还没亮，厨房里亮着暖暖的灯光， 煮饭炒菜的香味飘在空气里， 过日子的气氛浓浓的。 这样的分工协作， 让忙碌的生活中紧张的做饭，炒菜变成一刻两个人的独处时光。
二十几年以前我从什么地方看到一篇介绍一位成功人士的短文，说她一开始孩子还小， 每天要给孩子做饭， 送孩子上学， 后来有一次她和事业导师谈话， 导师帮她分析，说她的每一天里有很多时间是花在做饭，带孩子上面， 真正可以发挥她的专业知识的时间太少， 所以她就马上请了保姆带孩子 请做饭，钟点工打扫家里的卫生，每天就全身心地投入在自己的事业上， 后来事业做得很成功。
现在， 也有很多人，很多70后，80后，90后，根本不做饭， 餐馆很方便，外卖很方便，我的印象里，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到哪一个人，哪一对夫妻还每一天在家里做饭， 在家里戴着围裙一起做饭。是不是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古旧了呢？毕竟， 时代在变迁， 每一个人对着电脑，拿着手机的时间越来越多， 人工智能也在欣欣向荣地兴起，我们身边的信息， 多的看也看不完，连读书都没有时间了，很多人干脆“听书”， 见缝插针地“听书”， 做饭这样的事情， 在这样的环境下，是很有些“浪费时间”的味道。
如果每一个人都这么想， 那将多么令人遗憾。 夫妻两人围着围裙一起做饭， 是要花一些时间， 但是这样的时间， 难道是“浪费”了吗？ 当一盘子自己做的番茄炒蛋端上桌， 和孩子一起吃饭， 这样的时间，难道是“浪费”了吗？研究恋爱心理学的人有这样的总结， 一对谈恋爱的人，如果他们开始一起做饭，做吃的， 这就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说明他们要结婚了。 我们回想一下，当年自己在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维系的。每一对夫妻都有日常生活的磨练， 我们是这样， 我们的孩子们以后也是这样。 戴上围裙在一起做饭， 每一天的这一小段时光， 都给生活中的平常留下感情的印记， 人的一辈子， 不就是这样吗？ 如果你不会做饭， 或者你觉得做饭的那些时间太浪费， 不是很可惜吗？
戴上围裙， 也很浪漫，一辈子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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