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的床、法国的门和中国大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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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刘云枫:英国二战时期的首相丘吉尔,是一个大胖子。可是,英国的床,并不宽。看电影《至暗时刻》之时,我老觉得丘吉尔会从床上,跌落下去。我也很难想象,那么窄的床,如何翻身,估计一翻身,就会滚到床下,就像从马背上跌落一样。

  英国是欧洲的一部分,但,英国不在欧洲大陆。我去法国旅行时,发现旅馆的床,比中国窄。我没有尺,就用随身的华为Mate 8手机,量了一下,恰好是五个机身长度。回到北京,我又量了一下我的单人床,是六个机身长度。

  换言之,法国的床,要比中国的窄1/6。如果英国的床,和法国一样的话,那么,英国的床,也比中国窄1/6。华为Mate 8之长度,是15.5厘米,不到16。算下来,法国旅店的床,宽不到80厘米,我的床,是96厘米,快一米了。

  这就引起我思考,为什么身高体胖的欧洲人,床,却比中国窄呢?

  有一个较为八卦的说法是,床之所以那么窄,是为了预防刺客。因为窄,所以,一打滚,就滚到床下了,刺客就找不见了。要是床太宽,就要滚好几回,这期间,就给了刺客机会。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床,很高,离地面有1米4的样子,确实是防备刺客。因为,正常身高的人拔剑,对高床上的路易十四下手的话,使不上劲儿。所以,路易十四才高床无忧。

  看来,高床无忧,效果不错。路易十四在位时间长达72年,是在位记录最长的国王。这一纪录,远超康熙、乾隆,至今无人打破。就看现任英国女王伊丽萨白,是否有毅力冲击这一纪录了。

  路易十四的时代,过去四百多年了。今天的法国床,断不会是因为预防刺杀而考虑、而设计的。我想到的原因是:功能主义——满足功能需要即可,超出功能所需,即为不必要。80厘米的床,不能算宽,但,平放一个正常成人的身躯,是足够的。窄,只是心理感觉,与功能无关。

  当然,要是讲排场,看样子,就有点小气了。

  离开法国,是从戴高乐机场坐飞机。戴高乐机场,也有所谓的功能主义表现。机场的好多水泥柱、水泥墙,就那么毫无装饰地矗立着,就像一位不化妆的素颜美女,朴实无华。国内机场,我也走过不少,但,没有一个水泥墙、水泥柱裸露着的。

  或许,法国真是差钱,中国真不差钱。

  要说法国人是为了钱,才把床弄得那么窄,也不为真。我还有一个观察,是门。还是这家旅馆,门,超级沉重,和国内的门,不是一个量级。到底多沉呢?技术所限,无法测量。但以我工科背景来看,刹那之间,就明白了:门,是防火的,加了充足的金属材料,所以,门才那么沉,以至于不使足力气,是推不开的。平时费劲,可是,万一发生火灾,那么,只要紧闭房门,火焰包括燃烧之后的气体,是进不来的,是满足防火安全的。

  门,比中国的沉重;床,比中国窄;为什么?只有一个解释,功能所需。门不那么沉,就满足不了防火需求,所以就那么沉,少一克也不行。床,有八十厘米,足以安放成人的身躯,超出之外,是为舒适和奢侈,所以,就免了。要是高级酒店,比如五星级的,客人多付了钱,要享受奢华,那就来大床,否则,就是80厘米的床。

  功能主义,不是今天才有的,它是西方的传统,传之久矣。

  以建筑来说,教堂建筑有三大功能:礼拜、洗礼和报时——古代没有表,为了统一步调,就要集中报时——于是,欧洲的教堂,就有三大部分,礼拜堂、洗礼堂和钟楼,各自承担独立的功能,绝不混着。礼拜堂的穹顶也很高,但,欧洲人就是一根筋,不在穹顶上边,加盖一个钟楼,非要在边上单独修一个独立的钟楼。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钟楼,是乔托设计和督造的;比萨斜塔,其实,是比萨教堂三件套中的钟楼。在斜塔旁边,还有礼拜堂和洗礼堂。礼拜堂肯定是教堂的核心建筑,只是因为钟楼斜了,才抢了礼拜堂的戏。

  如果说欧洲是功能主义的,中国则是形式主义的,这个形式,在古代,是以“礼制”来约束的。当下,礼崩乐坏,没那么多讲究了,但是,遗毒还在,就是要外观好看,至于功能,至于耗费,是在其次的。

  国家大剧院,看上去很西化,其实,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货,或者说,内涵着中国精神。国家大剧院的功能有三:听音乐、看戏剧和其他艺术。在高大的拱顶下面,有三个单体建筑:歌剧院、音乐厅和戏剧场。安德鲁做了一个巨大的外壳,把三个彼此不关联的建筑罩在一起。从外面看,是流畅的、和谐的、统一的,而在内部看,却是破碎和凌乱的,就像所有的中国商品,外表光鲜夺目,内部不堪入目。可是,这就是中国风格,形式重于功能,形式压倒功能。

  国家大剧院的外壳,没有任何功能价值;就是把那个壳子,拆了,不会影响其余三个单体建筑的使用。在西方,他们会分别做三个单体建筑,就ok了,断不会在之上加一个只有观赏价值、没有任何功用的第二层屋顶的。双重屋顶,在中国是最高等级、最高权力的象征,太和殿即是。“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两层屋檐沉重地盖在顶上,看你低头不低头!

  足见,设计国际大剧院的安德鲁,是深悉中国文化之精髓的!

刘云枫,男,天津大学劣质毕业生,还在北京交通大学混了一个博士。本是自动化专业,可听不了电动机之嗡嗡声,改行写程序;程序写不下去了,转写文章。妄想以科学思维,阐释历史、社会和文化,其实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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