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草本经济,欧美是木本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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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哥华港湾(BCbay.com)专栏作者刘云枫:对于长期,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萨米尔森曾经说过一句大实话,他说:长期来看,我们都是要死的。以此来调侃,长期经济预测的不靠谱。既然长期不靠谱,不可预知,那么回避风险的唯一对策,就是做短期。

  于是,尽管官方一再重申,“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可事实上,在中国股市,绝大多数人,别说散户了,就是机构,也不是投资者,而是投机。这就使得中国股市,毫无置疑地是消息市,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草木皆兵。

  当然,我绝无指责中国股民的任何意思——趋利避害,人之天性;看见风险不跑,那才是违背人性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比较而言,中国人的预期,要比西方人短,也就是霍夫斯泰德所谓:中国人更重视短期利益,而西方人更看重长期。

  短期和长期预期,还是和生产方式相关。比如,小时工,其预期以小时为单位;欧洲的工薪族,发周薪,自然以星期为周期安排其消费;中国人发月薪,消费计划肯定是月度计划;大公司的高管,实施年薪,年度就是其计划单位。

  帝制时期,流官到一地任职,任期通常是三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其政策推行和政绩的显现,须以三年为限。超过三年的计划,对他而言,是没有意义的。只有皇帝,是终身制,所以,皇帝是有长期预期的;且,皇帝不仅要计划自己这一任期,还要计划其儿子、孙子的任期,“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千秋万代,江山永固,是皇家的预期。但,也只有皇帝一家,有长期计划,其余人等,都没有。

  苏东坡流放黄州时,日子窘迫,每月领了薪水,就把铜钱平分为三十份,用绳子串起来,挂在房梁上,每天取下一串来,日用。苏东坡是打工的,你让他像皇帝一样,有长远规划,可能吗?倘如此,岂不是要求小时工像CEO一样思考问题?

  这就是说,长期也好,短期也罢,都是一定生产周期的必然。

  传统中国的生产周期,是如何规划的?是多长呢?一年之计在于晨、秋后算账,两句俗语泄露了秘密。以农业为本、农业经济具有压倒性优势且完全取代游牧经济的中原地带,是以年度为生产周期的。水稻、小麦、玉米、高粱,乃至经济作物棉花和油菜,都是一年生草本植物,“离离原上苗,一岁一枯荣”,这就使得中国农民的经济规划,极少超出一年的周期,而呈现所谓的“短视”。

  欧洲古代,有所不同。在此,需要限定的是,欧洲文明的发达地带,是以地中海为中心的沿海地带,从东边的爱琴海,跨过亚得里亚海,到罗马所在的亚平宁半岛,横扫高卢地带,再到今日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地中海南岸,从西部的埃及,经过利比里亚、突尼斯、再到直布罗陀海峡南岸的摩洛哥,地中海是罗马帝国的内海,也是欧洲文明的发源地。

  正如著名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在其名著《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中,将地中海周边及其国家,当作一个整体来描述一样。地中海周边的山川、平地、丘陵、沼泽和气候,具有同一性,具有不同于大陆性温带气候的地中海特征。

  地中海气候的特点是什么呢?是夏季干热,却无雨;冬天湿冷,雨水多。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地中海南岸,再向南,是无边无际的撒哈拉大沙漠。夏天,撒哈拉沙漠的热气北上,可是,沙漠热风是不可能带来雨水的,于是,夏天的地中海沿岸,更准确地说是,阿尔卑斯山南坡的欧洲,被干燥的撒哈拉热风所主宰,干热无雨。

  冬天,携带着大量湿气的大西洋暖流、西伯利亚冷空气和波罗的海暖流,南下,再次和撒哈拉沙漠的热风,阴阳交汇,给欧洲大部带来充沛的雨水。巴黎的塞纳河、罗马的台伯河以及威尼斯水城的水位,都在冬季暴涨。

  植物生长,一靠阳光,二靠雨水,缺一不可。但是,让地中海北岸的农民烦恼的是,有阳光,也有雨水,可是,两者不同步。夏天,有阳光,没雨水;冬季,有雨水,阳光不足。因此,地中海沿岸的气候,不适合一年生草本植物的生长,因为,阳光和雨水不匹配。比较而言,橄榄、葡萄以及作为饲草种植的苜蓿,对光和热的要求,没那么严格。

  为此,欧洲先民,顺天时因地利,发展出了一种半农半牧的生产模式,种植牧草以及橄榄和葡萄等经济作物。

  于是,欧洲农民的生产周期,就以橄榄、葡萄的生长周期为节拍。橄榄、葡萄都是木本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称欧洲经济为木本经济,而以草本植物为主要农作物的中国经济,是草本经济。

  我第一次到欧洲,是冬天,12月份的天气,乘坐奔驰牌大巴车,由罗马城北上,经过意大利北部托斯卡纳丘陵地带。高速路两边的半山上,时而掠过一片片灰白叶子、像枣树挂了霜的小树林。随团导游陈先生说,这就是橄榄树,意大利约有亿5千万棵,每一棵树大约能产一公斤橄榄油。橄榄树苗五年长成,开始结果,盛果期约为15年。

  葡萄树之生长周期,和橄榄,极为相似。葡萄树苗3-5年长成,盛果期在20-30年之间。苜蓿是草本,也是一年生的,但,苜蓿不是最终产品,只是饲草;苜蓿所喂养的牛,不管是因为不能产奶而被屠宰的公牛,还是产奶的母牛,其生命周期都非一年。奶牛的黄金产奶期,在2-4年之间。

  以橄榄、葡萄和奶牛为主业的欧洲农民,其生产周期自然要比草本的中国农民长得多,短则3-5年,长则以20年为一个周期。天上只一日,人间已千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昙花一现,松柏永恒;一年种草,十年树木;果蝇的寿命期,只有短短15天;海龟的寿命则长达100余年。

  如此种种,再一次验证了胡适先生的话:须知东西的学术思想的互相印证,互相发明,至多不过可以见得人类的官能心理大概相同,故遇着大同小异的境地时势,便会产生出大同小异的思想学派。东家所有,西家所无,只因为时势境地不同,西家未必不如东家,东家也不配夸耀于西家。何况东西所同有,谁也不配夸张自豪。

  中国人“短视”,是因为草本;欧洲人“远视”,是因为木本。文化相近或相异,盖由环境所致。

刘云枫,男,天津大学劣质毕业生,还在北京交通大学混了一个博士。本是自动化专业,可听不了电动机之嗡嗡声,改行写程序;程序写不下去了,转写文章。妄想以科学思维,阐释历史、社会和文化,其实是一场梦。

(BCbay.com专稿,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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